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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十一章  (第4/16页)
   把信又看了一遍,王铁山的心里好受多了,但是仍然对沈东阳的不卑不亢耿耿于怀。    六菜一汤。一瓶茅台像一个红色的士兵,立正在桌子中间。    王铁山大步跨进家门,老伴孙芳向他身后看了看,小心翼翼地问:“东阳没来?”    王铁山不吭气,横了老伴一眼。哪壶不开提哪壶。    孙芳闹不明白老家伙这几天撞上了哪路神仙,成天绷着个脸,像是有谁借了他的米还给他了糠。上班之前甩了一句话,说是中午叫沈东阳过来吃饭,害得老太太和公务员忙乎了一个上午。菜做得不多,但是样样精致。岂料一番用心用力的劳动成果全都便宜了光杆司令。    老伴不喝酒,王铁山自斟自饮,三五杯下肚,就有些晕乎,自叹好汉不提当年勇,酒量看来确实大不如前。晕乎中突发奇想,想把那个躲在骨灰盒子里的老家伙拽出来,对饮半斤然后开骂。    刚到团里工作那阵子,他和严泽光都才三十挂零,一个人能喝七八两。那时候茅台价贱,一瓶才三块来钱。    “东阳也太见外了,到了家门口都不进来。不管怎么说,丽文还是我带大的嘛。”    “切点酸菜来。”王铁山沉着脸,低低地吼了一声。    这顿酒委实喝得无滋无味,王铁山呼呼啦啦扒了一碗饭喂饱肚子,便把自己关进书房,斜靠在沙发上吸烟。却又不装烟丝,怔怔地瞅着雕花的竹根烟斗发呓症。    电话铃声悠扬地唱了起来,王铁山仄身摁了一下按钮,免提电话里传来了的声音。二十七师政委郭靖海向他请示去J地域检查的出发时间。    王铁山看了看表,答复在下午两点半,然后坐到床上,拉开毛毯,想眯瞪一会儿,却又睡不着,脑子里有很多东西往上翻。    他觉得人委实是有点怪,一上年纪了,连自己的身体和思想都不听自己的指挥了。记忆力变得莫名其妙,有些事情前不久才刚刚发生过,眼下却只记得个隐隐约约。有些事情分明已经过去了几十年,可是一想起来,却历历在目,仿佛窗外正在移动的云彩。沈大夫对他说过,人上年纪了,远期记忆却反而强于近期记忆。这话他信。    想起了沈大夫就想起了杨桃。这些年来,他越来越相信杨桃没有死,而且沈大夫就是杨桃,或者与杨桃有关。这种感觉很奇妙,但他就是这么感觉。杨桃似乎就活在他和严泽光的身边,时隐时现,若即若离。他曾经有好几次动念头去找沈大夫打探虚实,但都没有如愿,一方面他怕自己的幻觉闹出了笑话。二者,即便杨桃真的活着,她自己不愿意现身,必然有她的苦衷,老都老了,那层纸不去捅破也罢,雾里看花,留个念想未尝不是好事,捅破那层纸,或许更加惆怅。    3    下午一时左右,沈东阳驱车回到了驻地,踏进家门,对迎上来的严丽文说的第一句话便是:“你出卖了我!”    这话还不全是开玩笑,沈东阳的脸色一本正经,语气很重。    严丽文说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    沈东阳说“你爸爸要是九泉有知,没准会从棺材里坐起来,给你一耳光子。”    严丽文说“我怎么啦?”    沈东阳说“别装蒜。由于你的出卖,使这次演习变得复杂了,看样子是要把三十年前的双榆树战斗重新演示出来。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决心啊。”    严丽文惊愕地看着沈东阳,愣了半晌才叫出声:“你们这是干什么?都过去了几十年的事情了,你们为什么还要抖落出来?”    “不是我,是你的爹爹。当然,还是你爸爸先埋下的导火索,并且由于你的出卖点燃了导火索。”    “不这样做不行吗?”    “看来是不行。否则,老爷子临死的时候不会留下那样的话,你的爹爹现在也不会这样较真。”    “这样做会出现什么结果?”    沈东阳坐下,脑袋靠在沙发的靠背上,看着天花板说:“结果无非是两种。一是以实际演示再一次证明王铁山当年的决心是正确的,是根据敌情变化采取的果断行动,而老爷子这些年来耿耿于怀是没有道理的,是无理取闹。第二种结果就要看我的了,在演习中我将结合那次战斗,找到当年王铁山留下的破绽,证明他放弃钳制擅自越位主攻仍然是错误的。对于老爷子那一个排的伤亡,他要负责。”    严丽文忧郁地说“太严重了…何必呢,爸爸已经去世了,难道还要对他进行指责吗?爹爹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,何必再让他去负…何必要去伤害他?”    “可是,不这样不行。这算不上是伤害。或许,军长他只是想重温过去的岁月…现在只能是看他老人家把我们指向哪里了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,他要进攻,我是不会退却的。这不是我和他个人之间的事,我只不过是严泽光的代言人,这件事关系到两个老一辈军人的荣辱和品格,军人的原则不容许我让步,哪怕对方可以决定我前程并且是我尊敬的首长。”    严丽文沉默了。    沈东阳说“一会儿让王奇过来,带上他的未婚妻。”    严丽文说“干什么,这事与他有什么关系?”    沈东阳说“我断定,关于我在军事学院调研《韩战史》的事情,不会是你主动向你爹爹报告的,可能是王奇窃取了我的情报。”    严丽文说“你别疑神疑鬼,王奇那么单纯,没有你那么复杂。好汉做事好汉当,那就是我告诉爹爹的。”    沈东阳说“我复杂?我再复杂也没有你们两家复杂。打断骨头连着筋,恩恩怨怨搞不清。”    严丽文说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    沈东阳说“很有意思,打断骨头指的是双榆树高地战斗,从此导致两个老同志的感情骨折,当然,是骨折而没有断裂,而且有时候骨折的地方还愈合得很好。连着筋指的是情感,是女人们在维系着两个家庭的关系。这里还不仅仅指的是你,还有另外的情感血rou。”    严丽文说“你指的是杨桃?”    沈东阳说“应该是。”    严丽文说“关于杨桃,你知道多少?”    沈东阳说“比你多一点,但我不会告诉你,因为严泽光同志没有授权我出卖他的隐私。”    严丽文说“你真是我爸爸的忠实走狗。”    沈东阳说“你爸爸身边有你这么个叛徒,倘若没有我这个忠实走狗,那他还有什么?严泽光同志,对不起了,我没有你那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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